回復 #10 輶轩使者 的帖子

使者兄,
我非一味主張“白讀”為主流。
正如 陣先 有討論過之“住”字。
它有[tsu6]及[tiu7]兩個音,我認爲無需分清“何音為文讀、何音為白讀”,因爲需根據具體詞,纔可反映具體讀音。
比如“班内八個丈夫住五間宿舍。”一句中,“住”讀[tiu7];“血恬流不住,不知着怎麽物。”一句中,“住”讀[tsu6]。
揣一暝,大家做伙,讲天讲地,烧烧一杯茶,惦在冷淡的繁华都市,随人过日子。
“陣”字既有[tin7]音又有[tsun7]音。
目前覺得應該大部分人認爲[tin7]是其“文讀音”。
由此一來,廣播底放“天時預報”之時,會讀“陣風”作[tin7 huang1],而此個詞本應讀[tsun7 huang1]。
揣一暝,大家做伙,讲天讲地,烧烧一杯茶,惦在冷淡的繁华都市,随人过日子。

回復 #12 sokyantat 的帖子

不,阵读ting7是白读音,而不是文读音。这要从声母来判断。

不是说书面语就读文读,口语就读白读。我上面的意思只是说,要按照既定的传统来读,不要人为去改变。
Tshṳ̂-pui Avalokiteśvara Phŏ-sat pó-hō tshuân-ke-nâng jît-jît phêng-an!
蹉跎莫遣韶光老 人生唯有讀書好 學須靜也  才須學也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潮州话八调代表字:
1胎tho 2讨thó 3退thò 4托thoh
5逃tô 6在tŏ 7袋tō 8夺tôh
潮罗特殊变体:[ɯ]=ṳ=ur;[ã]=aⁿ=an;
[aʔ8]=âh=a̍h;[ts]=ts=ch;[tsʰ]=tsh=chh
[tin7]应该非“白读”吧?
“阵势”、“排兵布阵”之“阵”读[tin7],怎麽会叫作“白读”呢?
揣一暝,大家做伙,讲天讲地,烧烧一杯茶,惦在冷淡的繁华都市,随人过日子。

回復 #14 sokyantat 的帖子

苏兄,你的质疑很有道理。

我也说一下我原先的想法。
文白异读中的文读是用方言的音系模拟标准音,白读是方言土音。所以文白异读最普遍的特点是,文读一般比较接近官方标准语言。由于不同历史时期汉字标准音不同,文读大致分两种情况:一、古代以《广韵》为标准音,方言模拟《广韵》的发音作为文读音,官话区的文白异读多为此种情况,闽南语的文读也有仿唐朝语音的倾向。二、元代以来以北方官话作为通用音,南方方言模拟官话的发音作为文读音,比如上海话中“大衣”的“大”念做 [da],是文读,接近普通话;“大人”的“大”念做 [du],是白读。第二种情况导致了北方方言文白异读的现象较少,而南方方言则较多。

更精确的说法是,一种“方言”之内的“白读层”与“文读层”通常代表该语言在历史上的不同时期中接触当时代某种汉语(通常来自北方)的读音,从而像地层一样有所积淀而并存。例如闽南语原本保留三国时代、魏晋南北朝时代的汉字读音,成为该语言的“白读层”;至唐代以后又引进新一套可能与当时官话类似的读音,便形成该语言的“文读层”。

另外,一般来说,方言固有语词、日常生活上常用的动作、器物、语法功能词多是白读,借自于古代文言文、官话或现代华语(普通话)以及其他不同“方言”的词、科学术语、成语、专有名词、姓名等则多是文读。

而在不同的人群中,文白异读的现象也不一样。一般来说,年轻人、教育水平高的人、会说普通话的人更多使用文读。在不同的环境中,文白异读也不一样。正式场合多用文读,日常生活则多用白读。但是,两者实是担负该语言当中不同的功能,习惯用白读音读出的固有语词并不适合改用文读音代换;习惯用文读音读出的借词也无法改用白读音。因此不应当将文读音与白读音赋予不同的文化评价,而应当同等地视为该语言不可或缺的两套汉字读音;并且也不宜为了“标准化”或 “优雅化”某种语言起见而强迫将固有语词全部改用文读音发出。

各方言情况

在非官话区的语言里,吴语、闽语的文白异读现象最频繁,客家话、赣语、粤语则较少,可能是因为后三种语言已经比较接近《广韵》的标准音。事实上,类似于“文白异读”的现象也发生在东亚其他地区,例如日语和越南语因为在历史上不同时期借用汉语词的缘故,也有不同读音层次的差异。最显著的例子即是日语中吴音、汉音、唐音等的差别,越南语中的汉越语和古汉越语的差别。

闽南语

闽南语的文白异读差异非常大,几乎可以看成两种不同的语音系统。

    * 白话音有鼻化元音,如:[ã],以及喉塞音韵尾 [-ʔ]。
    * 白话音念 [p-]、[p'-] 的“分、肥、方、蜂、浮”等字,文读皆念成 [h-]。

一般认为白话音保存了中古前期古无轻唇音的现象,文读是后世受到中古北方话影响而产生的。

    * 白话音念 [ts-]、[ts'-] 的“舌、船、成、星、鲜”等字,文读念成 [s-]。
    * 白话音念 [k-]、[k'-] 的“枝、指、齿”等字,文读念成 [ts-]、[ts'-]。

这和上古汉语的复声母 [sk-] 有关。

    * “弟、世”白话 [-i],文读 [-e]。
    * “家、下、牙、茶”白话 [-e],文读 [-a]。
    * “阿”白话 [-a],“鹅”白话 [-ia],文读皆念 [-o]。
    * “骑、蚁、寄”白话 [-ia],文读 [-i]。

举例数字(1~10)读音如后:(注:白读‘一’若干学者认为“蜀”为正字[1]、‘八’白读 pəeh 为泉漳腔;‘二’文读部分地区失落 j 声母,读为 lī)
汉字         一         二         三         四         五         六         七         八         九         十
文读         it         jī/lī         sàm         sù         ngó͘         lio̍k         chhit         pat         kiú         si̍p
白读         chi̍t         nn̄g         saⁿ         sì         gō͘         la̍k         同上         peh/pəeh         káu         cha̍p
潮州话的文白读层次比闽南话还要更复杂,因为有明清层的混入。

阵的声母是中古的澄母,按“知彻澄”母读如“端透定”母的,属于较古老层次(传统音韵学以之为上古音),而后来读成塞擦音如官话的zh,粤语的ts,这些是由塞音t,th,d腭化演变成的。所以我认为tīng应该比tsūng古老,认为tsūng有可能是明清才传入潮语闽南语的读音。就如“陈”字,有四个音:

chhîng
见“陈皮”。这个明显是文读音,而且是明清层的文读,从声母已经读为塞擦音就清晰可见。mogher注为白读 不确。

tâng
姓氏用。这个是白读。因为声母和韵母都是较古老的层次,而且闽南语和潮语一般有“姓氏白读,名字文读”的传统。

thîng
陈述,陈情,陈设。这个,澄母已经读送气了,古全浊声母字今读塞音、塞擦音时为清音平声送气、仄声不送气是官话的一个特点,从这里判断,陈字的thîng读音应该是较为晚近的,虽然可能比chhîng还早一点。应此应该是归入文读。

tîng
口语词“铺陈被席”phou-tîng phuĕ-chhiêh。这个从澄母不送气t来看,是把它归入白读音,但和姓氏的tâng相比,韵母的层次即真韵读ing可能比读ang要晚近。我判“阵”为白读最大的类比依据就是这个音。

就如我们说张,它的tieⁿ读音比起chiang要古老,因为声母是知母读如端母。

但是我觉得你的质疑也有道理。因为读tīng的场合完全是书面词。而且在明清层混入之前,潮语应该和福建闽南语一样曾经有把知彻澄的文读读为加上/j/介音的一个阶段,比如张读成tiong。这样的话,就可以认为阵是继承了那个时代的文读,是tj-ing>ting的结果。而且从韵母讲,真韵字读ing确实层次比ung要晚,可参“忍”的文白读音。所以这两个音就变得更复杂了。有如“知”的ti和tsai读音一样。

或许应该像杨秀芳教授说的那样,不是简单的分“文读”“白读”,而还要细分到“声母文读+韵母白读”还有“声母白读+韵母文读”这样的类型:

阵tīng 声母白读+韵母文读
阵tsūng 声母文读+韵母白读
知tsai 声母文读+韵母白读
知ti 声母白读+韵母文读
方huang 声母文读+韵母文读
方pang 声母白读+韵母白读
方hng 声母文读+韵母白读
方png 声母白读+韵母白读



所以我为我上面武断地说“阵”为tīng的说法向苏兄致歉!

但我仍坚持并支持上面引文中的这段话:两者实是担负该语言当中不同的功能,习惯用白读音读出的固有语词并不适合改用文读音代换;习惯用文读音读出的借词也无法改用白读音。因此不应当将文读音与白读音赋予不同的文化评价,而应当同等地视为该语言不可或缺的两套汉字读音。
Tshṳ̂-pui Avalokiteśvara Phŏ-sat pó-hō tshuân-ke-nâng jît-jît phêng-an!
蹉跎莫遣韶光老 人生唯有讀書好 學須靜也  才須學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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潮州话八调代表字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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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aʔ8]=âh=a̍h;[ts]=ts=ch;[tsʰ]=tsh=chh
使者老師不愧爲人師,所言處處在理。
目前,我只能算個母語愛好者。
理論方面,在論壇上有使者兄指導,真的受益匪淺!

正如使者兄在煞尾所言,一字多音,其音缺一不可。
不過,我還是想知道,“陣風”在以前的潮州話中,是否讀[tsun7 huang1]。
或者大家是否認同 當我等教育下一代時,應該以[tsun7 huang1]之音教予?
揣一暝,大家做伙,讲天讲地,烧烧一杯茶,惦在冷淡的繁华都市,随人过日子。

回復 #16 sokyantat 的帖子

“一阵风”的时候,应该读chêk-tsūng-huang。省略了指示词“兹”的“阵风”,即表示“这阵风”意义的时候,也读tsūng(潮汕话中很多这类省略指示词而直接“量词+名词”的说法,比如“个人过毋肖”即“兹个人过毋肖”;“只鹅肥死”即“兹只鹅肥死”。同理,“阵风过大”即“兹阵风过大”,这个时候阵风要读tsūng-huang)。但作为从官话中引入的气象专有名词“阵风”,比如“阵风七级”等,我认为应该读tīng-huang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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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胎tho 2讨thó 3退thò 4托thoh
5逃tô 6在tŏ 7袋tō 8夺tô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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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aʔ8]=âh=a̍h;[ts]=ts=ch;[tsʰ]=tsh=chh
我頗常在内聼 台灣區漁業廣播電臺 播天時,
“陣風”則讀[tsun-hong]。

談到談到,此個台播天時,還用“烏陰”[o-im]一詞,我也頗惜此個詞。
希望潮州話以前也講“陰天”為“烏陰”[ou1-yim1]。

[ 本帖最後由 sokyantat 於 2008-9-6 22:48 編輯 ]
揣一暝,大家做伙,讲天讲地,烧烧一杯茶,惦在冷淡的繁华都市,随人过日子。
原帖由 輶轩使者 於 2008-9-6 22:05 發表
“一阵风”的时候,应该读chêk-tsūng-huang。省略了指示词“兹”的“阵风”,即表示“这阵风”意义的时候,也读tsūng(潮汕话中很多这类省略指示词而直接“量词+名词”的说法,比如“个人过毋肖”即“兹个人过毋肖”;“只鹅肥 ...
但是此處,若“陣”字讀[tin7],意義就不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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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復 #18 sokyantat 的帖子

嗯,台湾和闽南一样,比较喜欢用固有词。潮州则和广州一样,喜欢用书面词。这或许是历史传统的不同吧,省界的区别在这里还是很明显。

这一点,我们可以从歌曲很容易看出来。闽南台湾的歌曲基本都是固有词和本土语法,而广州府、潮州府一带的歌曲则以书面语为主。对比一下下面几句:

闽台歌曲风格:
Jîn-seng khó-pí sī hái-siōng ê pho-lōng
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,(人生宛如是海上的波濤)
ū-sî khí, ū-sî lo̍h
有時起有時落。(有時起有時落)
Hó-ūn, pháiⁿ-ūn
好運,歹運,(好運衰運)
chóng-mā-ài chiàu-khí-kang lâi kiâⁿ
總嘛愛照紀綱來行。(總是要照規則來走(行事))

Saⁿ-hun thiⁿ  chù-tiāⁿ
三分天注定,(三分命中注定)
chhit-hun khò phah-piàⁿ
七分靠拍拚,(七分要靠打拚)
ài piàⁿ  chiah-ē iâⁿ
愛拚則會贏!(要拚才會贏)
广府歌曲风格:
遥远的东方
辽阔的边疆
还有远古的破墙
前世的沧桑
后世的风光
万里千山牢牢接壤
围着老去的国度
围着事实的真相
围着浩瀚的岁月
围着欲望与理想
潮州歌曲风格:
那一夜的月亮
如水汪汪我心惆怅
江风摇曳柳多情
你挥泪说再见

对月亮诉离愁
别离的江边我盼相见
江风摇荡  波涛拍岸
你今日走向谁边
Tshṳ̂-pui Avalokiteśvara Phŏ-sat pó-hō tshuân-ke-nâng jît-jît phêng-an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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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胎tho 2讨thó 3退thò 4托thoh
5逃tô 6在tŏ 7袋tō 8夺tôh
潮罗特殊变体:[ɯ]=ṳ=ur;[ã]=aⁿ=an;
[aʔ8]=âh=a̍h;[ts]=ts=ch;[tsʰ]=tsh=chh