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漳泉話】紫鳳凰花

紫凤凰花

文/痟婆仔
出處：http://site.douban.com/widget/notes/165001/note/209607116/



（一）

日昼中，日头炎甲若火尔，操场无遮无闸。阿婧行伫操场里，目睭乞tshînn甲褫袂啥开。

“阿忠，我诚眩、诚艰苦，卜倒去厝内……”

“酵哪按呢啊？天光出去的时阵毋是好好是是咧？”

“毋知尔……”阿婧有气无力应。

“汝食未？”

“未……”

“无食哪会做得啊！凊彩买食咧则倒去？”

“ng……毋俩，侬艰苦仔卜死去啰……汝买去厝内我食卜毋？”

“卜！有法通家已倒来无？无，我去接汝？”

“免哦，有法通家已倒去。”

“嗯。汝紧倒去厝内。拍的倒去较紧！我随倒去乎！”

“嗯！”话随应了，目屎偂交落落来……

眩矇矇到厝，衫裤脱捒，偂倒咧床顶，毋敢振动。一振动规间厝若像咧缀辗，甲卜吐。厝内诚熻，阿婧也袂顾得开空调，据在规身咧煏汗。

楼下防盗门开开。骹步声沓沓近、沓沓大声。锁匙插入去，撰一下，门开开……

阿忠大气那歕，手里捧两盒快餐，一个侬戆戆the咧门边，看着阿婧即个款，毋甘仔甲卜哭出来，袂晓卜障仔办。

阿婧越头看阿忠即支势，爱笑佫想卜吼，手骨伸起来，叫阿忠过来。

“会要紧袂？”阿忠快餐下咧桌顶，赶紧行去坐咧床里，共阿婧揽甲絙絙……

“会枵袂？先食卜毋？”阿忠细细声问阿婧。

“等咧。毋敢振动。一振动就诚眩。汝先食……”

“袂要紧。我等咧则食。”

“等咧凊就歹食啰！”

“袂要紧，我袂枵！”

“嘀……”“拙热的天，空调也袂晓开开，卜传伊热死啰！”阿忠诚毋甘的款，喙箍嘟仔偌悬，那开空调那怪阿婧。

阿婧目睭瞌瞌，微微仔笑一下，知阿忠咧毋甘伊热，静静无做声，据在伊说。

“我抱汝倒咧卜毋？”

“嗯。”

阿忠倒咧阿婧边头，轻轻仔共阿婧揽咧，位伊有点仔澹的头毛骹唚落去……

眠眠仔听着收音机唱歌的声说。阿婧目睭褫开。阿忠无伫床顶。翻身看窗仔外口已经乌挲挲啰。房里但开一盏禾黑禾黑（bai2-bai2）的桌头灯尔，迵出雾雾的光。

“醒啰！？犹会眩袂？枵死啰乎？！起来食哦，我［火君］汝第爱食的排骨藕节汤咧。”

“嗯。”阿婧应那应，侬还倒咧床里无振动。

“无，我贮来饲汝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ng……汝是酵？但会晓应侬嗯是毋？”阿忠说了，手伸去共阿婧抱起来揽咧心肝头里。

阿婧［扌举］头看伊，笑笑，按阿忠的喙唇唚落去。“我好啰，袂眩啰，我家已起来食。”

“嗯。水燃滚啰。汝先起来洗身。我去炒一丝仔青菜。汝哦，规身流汗甲臭狂狂。”手骨顺势对阿婧的尻川轻轻仔搧落去。

“呵呵……就是卜臭死汝！”阿婧位床里翱（ko5）起来，那闪那笑跳去洗身间里……

阿忠炒菜、洗手了，阿婧也洗出来啰。头毛拭无焦，凊彩用夹仔夹咧，毋过水还犹咧滴。穿一领吊带绕纹的白纱裙。褪赤骹。

“侬都则艰苦好尔，鞋毋着穿咧。头毛毋着拭伊焦！”

“嘿嘿嘿……汝共我拭！”

阿忠赶紧走去洗身间位浴巾摕来。“过来，坐咧！”

“嘿嘿嘿……”

“佫笑！拍尻川！”

“嘿嘿嘿……“

“排骨汤趁烧啉。我共汝拭伊焦！”

“嗯。”


（二）

微微仔雨，巷仔里偌远则一支殕殕、雾雾的路灯。路边，人家侬栽的龙眼树稿，乌堪堪，位墙头伸出来。米外阔的巷仔里，放暇出来的学生仔三三两两。

队长青松头覆覆、手捀一纸杯的串串香那行那食。阿忠戴一个乌框目镜，背一奇蓝色斜带册包，踏一隻细轮的骹踏车位后壁缉过来。“犹食未了啊？”喙那说，手顺势按队长巴脊后面迄个连咧衫里的黄色的帽拖起来，冚咧队长头顶。了，一手捍车手，一手搭咧队长肩头一路化仙。

巷口无偌远的所在，弓一块帆布，两三个孝男跍咧大鼎边头烧金纸。乌白枋，一阵踅螺风吹来，坱甲规条巷仔的金烌、火星敽无着起来的金纸……

   “大的啊，今仔转来咱班的迄个叫啥名啊？”

    “啥？”

    “迄个啦！恁母的啊！假毋知！汝头先毋是敽伊做一下去何仔歪办公室里？去酵？”

    “哦。伊哦！毋知尔！袂记得啰。”队长做伊咧食。乌白枋想着啥，越头看阿忠：“嘿嘿……问拙济卜酵？嗯？”

    “无啦！泛泛问的啦！”

    “哦？！”

    “嘿……”嘿了，阿忠规面褿红。好得天时暗啰，队长无看着。

     “听说会晓弹古筝。何仔歪叫伊敽我负责咱班的文体活动。我体育，伊音乐。”

    “哦。”

    “听说图画也袂歹！喂，后过汝着敽伊拼呐！规班但汝即隻公的画甲会见侬得尔。”

   “ 哦……”阿忠踏甲神神，头壳里但有下晡徛咧讲台桌头前文文笑的穿白裙的媠查某尔。


（三）

天时沓沓仔暗落来，阿婧徛咧二楼五骹架的水oo5边承水。顶两日落雨，迄壶莩灵发甲诚炎诚媠。百合的箬仔也计发出来啰。迄盆琼花新发出来的稿伸甲诚长，tann7出来拦咧路头。车路诚吵，落班倒来赶赴倒去厝内食暗顿的摩托车开甲诚紧，一路喇叭揤咧霆。阿婧举头看厝檐墘的迄个燕仔岫。今年燕仔较早来，已经有三隻燕仔来歇啰。敽顶两年来的燕仔无啥仝款。今年来的燕仔下颏是红毛的。阿杰仔说种个叫“雨燕”。

厝对面迄个老侬会门口的广场暗挲挲，犹未开灯，拍腰鼓、跳广场舞的老姆老婶即站仔敢犹摸未条直。但听着广场边头迄个店仔的“摇摇车”咧唱“天乌乌，卜落雨。海龙王，卜娶某。龟吹瑞脑消金兽萧，鳖拍鼓……”。拢是佗一块厝的阿婴佫咧云糜啰。

    阿婧举头看天。

深蓝色的天顶，月眉仔甲金烁sah。“哦，今仔初四啰。阿忠去卜两礼拜啰。佫两礼拜伊就倒来啰。”

     旧年年底，两个则结婚半年外尔。阿忠嘛去山区做义工教册着。

“铃铃铃……”

“阿婧仔，汝咧酵？紧出来五骹架看月亮！”阿忠伫电话迄爿喊甲大母细声。

“汝咧三八的？拙寒的天时，毋较早去睏，看啥月亮啊？”

“汝出来就知啦！”

“等咧等咧，我加穿一领衫咧。”

“嗯，较紧咧。”

“哦。”阿婧位衫橱里凊采拖一领大衫幔咧身顶，棉拖tsheh8咧出去五骹架。

“乌挲挲的天，有啥通看啊？寒觅寒甲卜死。叫我出来搧西风。”

“今仔蚀月啦！”电话迄头顿一下，“咱厝即站无月娘？”

“嗯。乞云遮咧。无看着。”

“哦！”电话迄爿诚失望的感觉。

“酵？无我加徛一哪久，等咧看月娘会出来袂乎。”

“嗯。侬想卜敽汝做一下看月娘，看蚀月啦！”阿忠诚阿狗气的声说位电话迄头传过来。

“呵呵呵……阿狗的！听汝的声都知汝的喙翘偌悬哦！”

“嗯。侬诚想汝哦。无法通敽汝做一下，侬毋则想说，想说敽汝做一下看蚀月耳……”

乌白枋，电话迄头无声无话。

   “阿婧仔，毋着啰毋着啰。汝紧入去厝内！是我记诞啰。是暗暝十点则开始蚀月的！我记诞做八点。汝入去哦，无等咧寒着就害哦！”

    “袂要紧啦，我加徛一哪久……”

    “毋！紧入去厝里。看月娘别日看也有。毋传汝寒着。”

    “哦，知啰。我入去啰乎。汝也入去宿舍里哦！”

    “嗯。汝免管我，我袂要紧。做汝入去。”


（四）

接官亭对面的草青窟。晋江水边头迄片竹林内面。

六月暑天。防堤顶，赤涂路乞日头曝甲诚烧sah8。规迣路无看着半仙侬。但迄两三枞偌远则一支的霸灰电杆柱镇咧路头。防堤两爿的草生甲诚khue3，两隻水牛头厾厾咧齧草。牛索插咧无偌远的迄枞诚老诚悬的红凤凰木树骹。阳飞狮卜死哪咳叫甲卜断气。开甲规树的红凤凰花若像一隻徛咧树顶歇困的凤凰尔……

防堤骹，三隻破老挐骹踏车倒咧涂骹。诚十米长石角作起来的闸栏，乞赤涂水冲甲黄晃黄晃。阿忠敽阿婧并排，坐咧看册。青松揭一支焦竹仔枝跍咧水窟仔边头挓咧挓咧。插咧后裤袋的册，戽戽，甲卜ko出来。

“唉！今仔煞袂记带鸟铳来。”

“佫卜像顶帮拍老鼠？”

“哈哈……拍老鼠的是饲蜂的，毋是松哥啦！”

“有佗通佚佗啊？看册看到厌仔卜死。”

“来去九日山？”

“伫佗啊？”

“伫乞仔亻因厝佫去！”

“恁知路毋？”

“毋知。泛泛行觅咧！”

“即条防堤路尽尾尾就是啰！”

“毋过，暗晡卜考试啰，会赴袂？”

“行哦行哦，际则十点尔。会赴啦！反正也看袂落去。”


（五）

“铃铃铃……”

乌白枋，骹踏车的钟仔霆甲诚大声！

“恁母的，会晓坐车抑袂啊……”青松大盘细盘拄卜出喙，越头，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“恁母的，传恁父掣一仔！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“汝哪行路啊？汝的破老挐呢？”

“咧住院。”

“起来！我载汝。”

……

“汝卜等我停车抑是那行？”

“等汝哦等汝哦……”

“哦哦……”

阿忠按骹踏车牵去停咧双杠边头的夹竹桃花骹，册包拖咧位斜坡顶走落来。

“较紧咧啦！拙蹭。”青松话那说，臭骹偂对阿忠尻川phong去。了，走传阿忠缉。

“汝佫走，恁爸lap一下传汝糜扁膏……”

“哈哈哈，来佫……”两个那缉那标到教学楼头前的迄枞老榕树骹。垂咧半空中的榕树根传风吹到轻轻仔摇来摇去，若像咧笑即两个青筒的后生家尔。

“阿婧仔，狗皮膏咧偷看汝！我发现伊诚常偷看汝哦。迄日咱咧跋khoh8子伊也偷看汝……”梅仔从后壁桌位咧走过来覆咧阿婧耳仔边细细声说。

阿婧无做声，越头掠坐咧教室门迄爿的狗皮膏看一下，了，敽梅仔小微一下，翻头佫看伊的小说。

“呯……”教室门乞phong一下诚大声。

本在叽叽喳喳的教室，乞呯一下仔偂褿静落来，但厝顶迄几支破吊扇还咧咿咿喂喂辗。

“歹势歹势，册包无细腻挵着，逐个佫绁落去佫绁落去……”

“嘿嘿嘿……”青松说了，越头，对阿忠目睭瞌一下，舌仔挠一下，行去家已的桌位坐咧。

阿忠行到阿婧头前的桌位，将册包凊彩挕咧桌腹里，侬反倒吊、面向阿婧坐落来：“汝咧看啥册啊？”

阿婧无做声，扌举头看一下，笑笑。

家婆喙的梅子即站仔tshinn5来阿婧桌位咧：“喂喂，阿忠仔，头先狗皮膏佫偷看阿婧呐。”

“啥？亻因母的，看啥看啊？欠钉的？”阿忠从桌位徛起来，若tshio鸡角款大母细声对狗皮膏迄爿喊。

梅仔无想说阿忠会按呢，舌仔挠甲偌长，伸手去搝阿婧的手骨。阿婧对梅仔横一下，毋插伊，还看伊的册。

规班同学逐个戆戆，毋知阿忠咧酵。即站仔，拄好上课铃霆……

放暇了，位学堂外口凊采食咧，阿婧翻头行去教室里夜自修。行到二楼楼梯头的年段办公室门口的时阵，看着阿忠裤骹一骹长一骹短敽狗皮膏徛伫内面。何仔歪醪先生the咧窗仔墘烧厚薰。厚薰的烟呛甲伊头敧敧，目睭拍鸟目瞌一蕊咧……

“阿婧仔阿婧仔……”婆姐姊梅仔看着阿婧入来教室里，赶紧走来汇报：“头先汝敽文丽出去了，阿忠偂敽狗皮膏揤咧涂骹相拍。路尾汤先则去叫何仔歪来……”梅仔缀咧阿婧后壁说甲澜须那喷。

阿婧将交落咧桌骹的册敽册包抾起来下咧阿忠桌头。将玻璃窗捒开。坐落来。越头看迄枞老榕树。

等阿忠敽狗皮膏入来教室的时阵，阿婧则看着阿忠面咧计落漆。阿忠头覆覆，毋敢扌举头看阿婧偂坐咧家已的桌位咧。阿婧用笔对阿忠巴脊揬一下，从册包里摕一包饼干出来，lu传阿忠。阿忠小越头接过去。阿婧看着阿忠喙角小bih一下……


（六）

捒开厅门，厅桌头彼个透明的玻璃瓶里插两支马蹄莲。边头的像框里，是旧年热侬，阿婧位厝埕口迄枞紫凤凰木树骹翕的像，迄当时凤凰花拄开到诚炎。阿婧穿一领圆领、长到骹目的白纱裙，规头生成虯的长头毛放落来，褪赤骹徛咧石椅仔顶笑甲若花尔，头毛骹夹一蕊湖水色的凤凰花，白配湖水色，树媠侬佫较媠。

阿忠the咧门头看，喙角小文一下，目屎偂对喙流落来。了后，皮鞋褪捒，将册包挕咧沙发椅里，将家已规仙侬囥咧沙发椅里，正手按领带拖开，衬衫的头两粒钮敨开，吐一个大气……
    暗暝欲食啥啊？唉！规日食街糜，肯德基、麦当劳、咸饭、牛肉粳，食甲欲厌死啰！家已煮，阿忠佫毋爱动手！阿婧伫咧的时阵，逐日落班到厝，阿婧都煮好好咧等伊啰。阿忠倒咧沙发椅里，目睭相去窗仔外口。落地玻璃窗外口彼枞湖水色的凤凰木，花开甲拄闹热。阿婧无伫咧啰，无伊一定佫相机揭咧翕袂停的。

阿忠洗一个身，燃一壶滚水，从灶骹里揭一碗泡面出来，想卜暗顿就按尼准拄好去啰。若是阿婧伫厝，泡面是免想卜看着的。阿婧毋度伊食。趁燃滚水的时阵，阿忠将电脑开开，看有啥新闻通看无。
    娱乐新闻还是怀有的无的，看体育的较实。顶两年，申雪赵宏博的比赛，阿婧定定缉咧看，即暂仔亻因两个退落来，换庞清敽佟健起来，阿婧较无爱看囉。毋久韩国的彼个媠查某金研儿，无管从身材、面水、动作抑是表演都诚俶。野有阿拉伯味素的《天方夜谭》抑是诚雅的《天鹅之死》，都度侬看甲强欲醉死。

彼年仔秋天，学堂滑冰队卜参加全市比赛。逐暗，等滑冰场散场了，亻因两个就做伴训练一两点钟。
    阿忠是阿婧的滑冰教练敽滑伴。阿婧细汉有练着体操，腰腿功诚好，形体也诚俶。亻因两个就按尼家已排动作，家已配音乐，两个配合甲诚峇sa3，是尽侬呵咾。
    迄暗仔，阿婧穿一领红色的风衣，阿忠穿一领乌色的风衣。一红一乌，伫优雅的音乐里，分分合合，托举、燕式平衡、海底捞（hoo5）月、拆腿、踅圈、转身跳……
    月娘骹，亻因的侬影亲像水咧流，曜咧涂骹、曜咧壁咧……

    迄暗的月诚光，滑冰场外口乌挲挲佫静嘁嘁。但听着铁丝网外口迄枞湖水色的凤凰木顶头的花交落涂骹的声说。涂骹一大坪浅浅的湖水色。亲像阿婧迄日倒咧路头穿的迄领裙的色致。

若像一蕊开甲谢去的湖水色的凤凰花……

阿忠毋信。伊毋信，倒伫路头的迄蕊湖水色的凤凰花就是伊即世侬第爱的阿婧。

阿忠远远徛咧厝对面的路头。厝埕口迄枞凤凰花拄开甲诚炎诚闹热。树骹，停一顶大红色的小车。日头耀曜咧小车的倒车镜，tshinn5甲阿忠徛焕远目睭犹裭袂啥开，tshinn5甲目油揤咧ko5……

[ 本帖最後由 jmraymond 於 2012-4-13 20:48 編輯 ]